滿腦子山姥切國廣和大俱利伽羅和くりんば。左右非固定。本科沼民。

クチナシ - 梔子 -〈 二 〉

    坐在昏黃的燈下,青年絕望地看著手機上顯示的巴士時間表——每天一班,每日下午一點整發車。
    他嘆了口氣,往後一癱。這意味著不論如何,他都得在這棟房子裡至少過一夜。他甚至想過打電話讓父母來接他,然而卻怎麼也找不出個好理由。要怎麼解釋才好?說有個「幽靈」在房子裡讓他不敢待下去?行不通的,這種理由會被打回票不說,還必定會被拿來笑話。平時那種「我自己來你們統統別插手」的態度,碰到這種時候倒是被嚇得屁滾尿流啊?
    我才沒有。青年在內心嘟囔著。

    「你不信的話可以試試,不過要是我說的是真的⋯⋯想想他們會對你留下什麼印象。」白影退回原處,讓自己的形體在葉影下再次變得細碎。
    對方篤定的態度讓青年停下撥號的手。他沒那麼好唬弄,但一想起對方走來時的腳步安靜得彷彿滑過水面的水黽,也不由得有些心慌。

    「你⋯⋯究竟是⋯⋯?難不成是⋯⋯!」
    幽靈兩字一出口,白影突然變得激動起來。
    「我不是幽靈!我才不是!我又沒有死⋯⋯!」顫抖的聲音又突然變得微弱,微弱得像是說給自己一個人聽。「⋯⋯死的,又不是我⋯⋯」
    「⋯⋯那你到底⋯⋯」
    白影怔了許久,沒有回答。
    「⋯⋯你不用顧慮我,我不會進屋子裡,也不會影響你。」他撇過頭,在白布之後,再看不見他的表情。「⋯⋯你就像其他人一樣,當作沒看見我就好。」

    說得簡單。青年癱在榻榻米上,無意識地看著繞燈光飛行的小蟲一圈一圈飛著,無奈地想。
    太陽已經下山,幾分鐘前,他繞進靠後院的房間,躡手躡腳地從窗戶向外看——那個白影依然待在原處。他心裡一沉,回到客廳,掏出手機迅速查了巴士的車班,結果就和這整件事都不是夢同樣令人絕望。

    看著玄關前還沒打開的行李,他決定讓這件事速戰速決。

————

    他以為自己會睡不好。陌生的環境,獨自一人,在長年沒人住、佈滿灰塵的、有「幽靈」的房子裡過夜,再怎麼粗神經的傢伙都待不住吧。
    沒想到,自己竟然會是那個粗神經的傢伙。
    青年洗了把臉,揉揉根本不存在的黑眼圈,說服自己:舟車勞頓,大熱天的更耗體力,睡得沉也是很正常的。
    關上水龍頭,他抬起頭,一張熟悉不過的面孔映照在鏡子裡。

    他叫他「大俱利伽羅」。

    明明是個沒聽過的名字——比起名字,那串音節聽起來反倒更像是咒語——那幾個奇妙的字竟莫名地縈繞在青年的腦海,揮之不去。
    他自認自己的長相沒那麼容易讓人認錯,但那個「幽靈」卻那般篤定地、用著沒聽過的名字衝著自己叫。有那麼一瞬間,他幾乎以為搞錯的是自己。

    意識到空空的架上沒有半條毛巾,他胡亂地用手把臉上的水滴撥掉。這點小小的不便算不了什麼,忍耐個幾天就好,他可沒打算把這裡佈置得像自個家一樣舒適。

    雖然決定迅速把房子打理完畢,但整整一年沒人清掃過的環境還是讓青年忍不住皺起眉頭。拿不定主意要從哪裡開始,他在屋內繞了一圈,走上二樓,無意間瞥見院子內曬得有些垂頭喪氣的植物。
    嘆了口氣,打開房間內所有還推得動的門窗讓房裡透透氣,他穿上木屐,走入前院。

    前院的樹籬邊有個金屬製的水龍頭,青年試著轉動一下,還可以用。只不過要替整個院子澆水,還少了些工具。
    硬著頭皮往後院走去,他裝著沒看見依然還在那裡的「幽靈」,走向院子角落的小型工具間,在裡面找到了一條夠長的水管。比起用水桶一桶一桶裝輕鬆多了——他暗自慶幸。工具間旁也有一個水龍頭,他決定先從這裡開始。
    也許是動作驚動了「幽靈」,青年覺得有股視線一直跟著自己。
    無視他、無視他——一邊把水管套上水龍頭,他在內心不斷對自己說著。

    「⋯⋯喂。」
    一個聲音從後院的一端響起,青年沒去理會。
    無視他,無視他。
    這幾天內要貫徹這一點,一旦搞定這樁麻煩事,就再也不用扯上關係了。

    「喂、等一⋯⋯!」
    青年抓起水管口,一手擰開水龍頭,理當從管口冒出的水,卻和那聲呼叫同時嘩啦嘩啦直往身上噴。
    水直直噴進了眼睛裡,青年反射地閉上了眼,慌亂之中一時竟摸不著水龍頭的位置。等到好不容易關上了,整個人全身上下也早已濕成了落湯雞。
    用溼答答的袖口抹了幾次,青年才艱難地睜開眼睛,卻模模糊糊看見面前一個白色的影子正彎著腰、和自己同樣慌亂地扳著水龍頭開關。兩隻手在同一個位置交疊,他卻沒感受到理應存在的觸感和溫度。

    「⋯⋯剛才叫住你了不是嗎。」有些尷尬地抽回了手,「幽靈」像是抱怨般說道:「這條水管破了好幾年了,每年都發生同樣的事,卻沒人去買一條來替換。」
    是你叫我當作沒看見你的——青年在心裡想,但他只是閉上嘴,什麼也沒說出口。他「嘖」了一聲,滿臉不悅地把管口扯下來。然而,像是故意跟人作對似地,殘餘的水順勢一噴,噴得他更加狼狽。

    「⋯⋯噗。」
    總算甩開蛇一般不願配合的綠色水管,青年有些驚訝地注視著面前的「幽靈」。他撇開頭、捂著嘴、抱著肚子,正憋笑憋得連人帶布都發著抖。
    即使只打過短短的照面,只憑著第一印象,青年也不認為自己面前這團顫抖的白布,像是那種會被芝麻綠豆大的小事逗得開懷大笑的類型。不知不覺中,他竟看得有點出神。

    不對,現在不是呆呆愣著看的時候,那傢伙笑到岔了氣的原因不就是自己嗎。
    「⋯⋯喂!」就算頂著一頭濕淋淋的頭髮,也不難想像青年額角上浮出的青筋。
    「對,對不⋯⋯噗。」
    「有什麼好笑的!你這個幽靈⋯⋯!」
    「哈啊?!我才不是幽靈!!」
    「少嘴硬了,你要不是幽靈還會是什麼!」
    「我是⋯⋯!我、⋯⋯」
    垂下頭,抿緊了嘴唇,「幽靈」沒有再說下去。

    沉默充斥在空氣中,過了一會,聲音才從白布下淡淡地響起。
    「⋯⋯工具間裡有水桶,勺子掛在牆上。澆水的時候,不要忘記角落那一株梔子花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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